胡適解釋「我手寫我口」 支持粵語文學 廣東話寫作

胡適係近代白話文運動嘅倡議者,而佢所提倡嘅我手寫我口,並唔係話全國都只係用北方話寫作。佢曾經話過:
「國語統一,在我國及時能夠做到,也未必一定是好。國語文學之外,我看,將來還有兩種方言文學,很值得而且一定要發展的。一,是吳語文學(包括蘇州,無 錫,常熟,常州一帶);現在所有的蘇白蘇文學作品,已有很好的了;將來發展起來,在我國文學上有貢獻的,並且能代表這一部分民族的精神的。二,是粵語文 學;幾百年來,廣東話的詩,曲,散文,戲劇等,有文學價值的也很多;能夠去發展它,有可以表現西南一部分民族的精神出來的。蘇州的廣東的文學家,能夠做他 們蘇廣的優美的文學,偏是不做,使他們來強從劃一的國語,豈不是損失了一部分文學的精神嗎?豈不是淹沒了一部分民族的精神嗎?如果任他們自由發展,看似和 國語有些妨礙,其實很有幫助的益處。(胡適:1921年11月31日《國語運動與文學》,在北京教育部國語講習所同樂會上的講演)」
「“我在七年前曾說:並且將來國語文學興起之後,盡可以有方言的文學。方言的文學越多,國語的文學越有取材的資料,越有濃富的內容和活潑的生命。如英國語言 雖漸漸普及世界,但他那三島之內至少有一百種方言,內中有幾種重要方言,如蘇格蘭文、愛爾蘭文、威爾斯文,都有高尚的文學。國語的文學造成之後,有了標 準,不但不怕方言的文學與他爭長,並且還要倚靠各地方言供給他新材料、新血脈。(答黃覺僧君,《胡適文存》一集,頁一五三)」
「這是從‘國語文學’的方面構想,若從文學的廣義著想,我們更不能不依靠方言了,文學要能表現個性的差異;乞婆娼女人人都說司馬遷、班固的古文固是可笑, 而張三李四人人都說《紅樓夢》、《儒林外史》的白話也是可笑的,古人早已見到這一層,所以魯智深與李逵都打著不少的土話,《金瓶梅》裏的重要人物更以土話 見長,平話小說如《三俠五義》、《小五義》都有夾用土話。南方文學中自晚明以來昆曲與小說中常用蘇州土話,其中很有絕精彩的描寫。試舉《海上花列傳》中的 一段作個例:
雙玉近前,與淑人並坐床沿,雙玉略略欠身,兩手都搭著淑人左右肩膀,教淑人把右手勾著雙玉頭頸,把左手按著雙玉心窩,臉對臉問道:‘倪七月裏來裏一笠園,也像故歇實概樣式一淘坐來浪說個閒話,耐阿記得?’……(六十三回)
假如我們把雙玉的花都改成官話:‘我們七月裏再一笠園,也像現在這樣子坐在一塊兒說的話,你記得嗎?’——意思固然一毫不錯,神氣卻減少多多了。」
「所以我常常想,假如魯迅先生的《阿Q正傳》是用紹興土話做的,那篇小說要增添多少生氣啊!可惜近年來的作者都還不敢向這條大路上走,連蘇州的文人葉聖陶 先生也隻肯學歐化的白話而不肯用他本鄉的方言。最近徐志摩先生的詩集裏有一篇《一條金色的光痕》,是用硤石的土話作的,在今日的活文學中,要算是最成功的 嘗試。其中最精彩的幾行:
昨日子我一早走到伊屋裏,真是罪過! 老阿太已經去哩,冷冰冰歐滾在稻草裏, 野勿曉得幾時脫氣歐,野嘸不人曉得! 我野嘸不法子,隻好去喊攏幾個人來, 有人話餓煞歐,有人話是凍煞歐, 我看一半是老病,西北風野作興有點歐。
這是吳語的一種分支;凡懂得吳語的,都可以領略這詩裏的神氣。這是真正白話,這是真正活的語言。」
「方言的文學所以可貴,正因為方言最能表現人的神理。通俗的白話固然遠勝于古文,但終不如方言的能表現說話的人的神情口氣。古文裏的人物是死人,通俗官話裏的人物是做作不自然的活人,方言土語裏的人物是自然流露的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