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唐曉楓老師書──蓄鬚明志梅蘭芳,「戲遊舞台」又如何?

唐曉楓老師尊鑒:

閣下題為《拔萃男書院,金玉其外,敗絮其中》之鴻文,一石擊起千重浪,網民紛紛和議,同仇敵愾,慨嘆「做人不要太DBS」。然而,身為一個道德觀成熟、同理心氾濫之公民社會之一員,將罪過全盤歸咎於其中一方,顯然未經「換位思考」,有欠「多角度」、「多方位」。一方面,如果《異口同聲》話劇推廣普通話,並不代表對演員舉中指之若干觀眾無錯;另一方面,即使個別同學比出不文手勢,自然亦不代表「戲遊舞台(G.A.S. Theatre)」以至 閣下無錯。事發翌日,肇事學生已向校方呈交「悔過書」,校長亦向 閣下道歉。反觀 貴劇社與 閣下,似乎未見反省之舉,或和解之意。《左傳》有云:「人誰無過?過而能改,善莫大焉!」謹此來函,勸喻 台端改正;迷途知返,勿維一小撮網民掌聲之故,陷入自以為是、偏聽偏信之無限迴圈。

 

不文手勢誠有錯 網絡公審亦可鄙

首先,信奉「和理非非」教條之香港市民,嫉噪音、粗言穢語若寇讎之餘,也必厭惡言語暴力、網絡欺凌。同學觀賞《異》劇期間,坐姿不似預期端正,嘴巴不聽演員號令,固然有過;然而,唐先生得理不饒人,先向副校長投訴,副校長責罰過同學, 閣下仍未肯善罷甘休,繼而將戰場搬到「臉書」窮追猛打,打開「網絡公審」此一潘朵拉之盒,鬧成一場見諸報端之風波,實在「沒有誰比誰更高尚」!而且, 閣下用上「被黑社會恐嚇」、「擔心人身安全」等譁眾取寵之刻毒字眼,聳人聽聞則有餘,教育意義卻成疑。只有周融、屈穎妍、葛珮帆之流,樂得為手無寸鐵之學生扣上「比黑社會更黑社會」、「威脅人身安全」等帽子; 閣下與此等人渣敗類同一個鼻孔出氣,情何以堪?夢回夏慤村,可對得住胸前黃絲帶?下雨天,撐起雨傘,可對得住錚錚傘骨?

貴劇社請纓走入校園巡迴演出,不亦旨在陶冶同學性情,為藝壇播種? 貴劇社仝人深受藝術教育、專業教育、高等教育薰陶,何不用文明說服同學?訴諸網絡輿情,當眾批鬥學生;此等教育法,聞所未聞!只見 貴劇社之「極度憤怒」(語出 閣下《金玉其外》一文第六段),未見 閣下愛護下一代之心。加上 閣下毫不避諱「拔萃男書院」名號,文末又不忘褒美母校,一抑一揚,難免予人「踩低他人、抬高自己」之感。觀乎《金玉其外》一事, 閣下之手段,並不光明磊落,更白白糟蹋一個教育同學之大好機會,變成一場花生盛宴,供網民施逞淫威,傷害同學感情。敬請 閣下加以反省,收回「黑社會」等不當用詞,並譴責當時有份「網絡公審」拔萃同學仔之惡徒。

卿本彩虹俏佳人 奈何唱紅舐「阿爺」

貴劇社自二O一O年,連續五年獲平等機會(性傾向)資助計劃贊助,上演《論壇劇場系列》,為「性小眾」鼓與呼,立意何其高尚!人生可以重來, 貴劇社到拔萃男書院上演《論壇劇場》宣揚自由、平等、博愛,而非《異口同聲》此等教唆本港中學生「與『阿爺』發展關係」、「學普通話最後能在比賽中奪獎」、「普通話不是洪水猛獸」之樣板戲,同學想必拍案叫絕、擊節稱賞──須知道DBS係一所男子中學,「hehe」不在小數。誠如唐先生所言,「我們幾個演員多年以來,走過千場tour,banding更低的學校都去過,但都從未遇過這般糟糕的經驗」,未嘗不是語常會財帛、「推廣普通話」任務惹的禍,釀成「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」悲劇。

唐曉楓先生、「戲遊舞台」劇社,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你們,中國共產黨有一套「推廣普通話」、「消滅方言」大戰略。你知道「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」有一所「港澳台辦公室」嗎?名副其實,專做「統戰」台灣、香港、澳門教育界工作。德育及國民教育科,三年前鬧得沸沸揚揚,背後亦處處可見該辦公室影子。說好的「一國兩制、高度自治、港人治港」呢?共匪從來視《基本法》如無物。教育部港澳台辦公室,轄下有一個GAPSK中小學幼稚園普通話水平考試委員會,今年七月十三號召開記者會詆譭本港中小學生「整體普通話口試成績普遍欠佳」,吹噓「奪A級的考生,大多來自『普教中』中學」,又謂「期望將來有更多學校推行『普教中』」。黨國輿論機器隨即開足馬力,《☭東方日報☭》、《☭星島日報☭》、《都市日報》、《中國新聞網.港澳新聞》、《☭大公報☭》、《☭太陽報☭》、《☭晴報☭》爭相渲染。此情此景,真正教人「不寒而慄」;令你「有種不寒而懍的感覺」(語出 閣下《金玉其外》一文第八段)班仔,只係滄海一粟。

幸或不幸, 貴劇社雀屏中選,分得鉅額「維穩費」一個零頭,收編為棋盤上一枚爛頭卒、「推普機」中一顆螺絲;有意無意, 貴劇社出賣咗香港,香港人嘅父母之邦。新疆、西藏、山東、上海、浙江、安徽、廣西、廣東等地,先後遭劫;習慣宰殺那位暴漢,磨了最惡的刀,劍指我城、我口、我心。而話劇,正係十八般凶器之一。梅蘭芳先生「蓄鬚明志」故事,「藝術工作者」如 閣下想必耳熟能詳吧?梅蘭芳係上世紀京劇、崑曲大師,反串旦角,名震中外;日本人愛其才,讚嘆:「有此雙手,其餘女人的手盡可剁去。」一九二四年,關東大地震,梅蘭芳再度赴日義演,籌款賑災。後來日本侵華,梅蘭芳毅然蓄鬚明志,堅決不為侵略者、漢奸所用。梅蘭芳先生如此深明大義,高風亮節,未知「戲遊舞台」仝人何如耳?敬請 閣下與 貴劇社學習梅蘭芳先生之民族氣節,勿通匪類,退回語常會那三十塊錢,並罷演《異口同聲》或其他「推廣普通話」劇目,就為虎作倀、助紂為虐、推普滅粵之往事,向香港市民道歉。

 

演員的自我修養 應似宋玉答楚王

最後,如果 閣下或其他「藝術工作者」期望觀眾有義務迎合舞臺劇演員,揣摩「上」意,你想觀眾就座,觀眾唔可以企;你想聽掌聲,觀眾就要拍手;你想觀眾肅靜,觀眾就要收聲;你問觀眾問題,觀眾就要搶答;恐怕任何愛自由、愛思考之香港市民都無福消受爾等「舞臺皇者」統治,貼錢買票入場,一旦歸為臣虜。如果「尊重表演者」係金科玉律,香港觀眾應無條件盲從、無底線啞忍,一九九八年世界盃決賽亞視就不必仆街,四十六周年台慶「阿叻」陳百祥就不必生死未卜,蘇錦樑更不必九說「循序漸進」……一部教香港學生認普通話人做「阿爺」、向新移民同學學習嘅樣板戲,何異乎《東張西望》、《ATV焦點》、《把酒當歌》、《高志森微博》等維穩騷、爛節目?難道香港人冇轉台、熄機、喝倒采嘅資格?剛田武、周一嶽、朱仁壽、梁振英開演唱會,門可羅雀,錯在野比大雄?敢問亞視五十五周年晚會,迎接一個個壽包嘅,係一張張空凳,是誰之過歟?係賓客唔尊重亞視,抑或亞視唔尊重自己?再強盜邏輯、中國邏輯,請有個限度。

好些附和 閣下嘅留言,例如:「當年我們做 school tour,班學生以為可以無視我們及一眾表演者,結果係我們由台上玩到台下,還特別招呼那些攪事的學生,將其他學生的焦點搶回來時,更順便懲戒一下那些不合作的觀眾。大快人心呢!」「我們用水槍勁射不合作的同學。」大言不慚!筆者希望上述言論並不代表 閣下,亦不代表香港藝術界;自以為高人一等,有權「懲罰」觀眾,何等傲慢?何異乎鼠輩梁美芬?包藏如此骯髒惡毒嘅心思踏出虎度門,可對得住華光先師?可對得住繆斯女神?幸好以上藝林敗類,權力所及,不過一節課時、一枝水槍;俾佢哋掌握一輛水砲車、一支警隊、一個政府,如何得了?誠蒼生之大不幸!一想到呢班戲子「有可能擠身上流社會,成為各領域的掌權人時,便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。」(語出 閣下《金玉其外》一文第八段)

反應不似預期,演員宜處之泰然。楚襄王嘗問風流才子宋玉,為何「士民眾庶」都不甚欣賞先生?宋玉答道:「有一位歌唱家,來郢都演唱,起初唱《下里巴人》,有幾千位聽眾唱和;唱《陽阿薤露》,仍有幾百位聽眾唱和;唱《陽春白雪》,不過幾十位聽眾唱和;到曲調商音加長、羽音縮短,夾雜徵音,剩得幾位觀眾和唱。曲目愈高雅,愈少人和唱。」演員諄諄,觀眾藐藐,以「曲高和寡」解嘲,聊以自慰,亦未嘗不可,何必動氣?伯牙子期,不可強求。

陶傑先生有一篇文章,題為《請鼓掌》,論起交響樂團音樂會眾生相:「在特區董建華時代,洋人都搬走了,只緊緊瞄着頭幾排貴賓席的政府高官拍手而跟拍,已經不可靠了──他們得的票子都是白送的,他們去北京太多,學『普通話』太勤,都在很努力地學習怎樣做一個江澤民時代的中國人,他們在席上往往是第一批打瞌睡的人。」香港地,係一塊愈來愈似中國大陸嘅土地;如果座中董建華鼾聲雷動、梁振英談笑風生, 貴劇社仍然敢於「不斷用台詞暗示或明示觀眾要保持安靜及尊重」(語出 閣下《金玉其外》一文第六段),筆者保證 貴劇社將贏得當日所有拔萃仔,以及《輔仁媒體》、《熱血時報》上撰文撻伐過唐先生嘅所有作者敬重。不過 閣下亦會馬上領教到「適當武力」,並從中領悟到「不尊重場合」者,並非觀眾,實為演員,即係你哋。擱筆之際,謹引用托翁一言,勉勵唐曉楓先生並「戲遊舞台」:「你悔改吧。」如果你拒絕道歉,我會繼續祈求上帝使你懺悔。

 

順祝
好戲在後頭

 

港語學
羅依 敬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