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,東京,千代田區,秋葉原。由五十年代嘅黑市,去到八、九十年代嘅電器街,再喺近十年變身做宅男聖地,簡直係一個神秘又夢幻嘅地方。而我亦喺呢度,有一段好難忘嘅經歷。
四年前,我剛剛大學畢業,決定同大學老死阿華去一星期畢業旅行,地點係東京。平時自己有睇開動漫畫,但一直無學日文,又無去過日本,於是就交畀日文LAK LAK聲嘅阿華去計劃行程。
斷估唔到,去到行程最後一日嘅朝早,我地為咗啲無聊小事而嘈交。最後阿華喺我面前劈低張機票,叫我夜晚自己去機場,然後就拖篋離開酒店。
果陣唔識死,心諗自己一個仲好啦,可以乘機去吓無放落行程嘅秋葉原。但一落到街,就開始淆底喇。平時慣咗跟住阿華搭車,我連電車站都唔識去,仲點去秋葉原?
好在,日本仲係用緊傳統嘅漢字系統,救咗我一命。我身上無紙,於是喺手心寫低秋葉原三個,見人就隊隻手出去。日本人亦好友善,知我唔識日文,都肯用身體語言教我點行,有個伯伯仲陪我一齊搭電車添。就係咁,我成功到達秋葉原。
一出閘,就見到街道兩旁嘅建築物,掛滿晒最新嘅動畫、遊戲宣傳海報。街機舖、同人誌店,隔幾步就有一間,街上仲有好多女僕,笑住咁派傳單招生意。果刻我終於明白,點解呢度叫宅男天堂。
我唔理三七廿一係咁掃貨,去到晏晝兩點幾,成個人散晒,先醒起自己連早餐都未食。一場嚟到,無理由去食豬扒飯咁頹架,於是我搵咗一間寫住有英文服務嘅女僕咖啡店去試吓。
果間舖喺6樓,我一出,就有個細細粒,紮住兩條馬尾,個樣幾清純可愛嘅短裙女僕,喺門口帶我入去坐低,遞上餐牌,用我聽唔明嘅日文,好快咁UP咗一大輪。我嘗試同佢用英文溝通,佢一聽到,就左望右望,然後皺晒眉擰擰頭,好似想道歉咁款。我知道大鑊喇,一定係現場無女僕識英文。
當時心諗,不如走啦,臉懵都無計。呢個時候,女僕用文法錯晒嘅英文問我喺邊度嚟,我惟有答佢「香港」啦。點知佢突然好興奮咁同我講︰「主人,我叫—嗚咪…我都識—少少——廣東話—架。」
我驚訝到擘大個口,唔識畀反應。嗚咪用半咸淡嘅廣東話同我講,佢阿媽係香港人,阿爸係日本人,所以喺阿媽度學咗少少廣東話。
喺我人生中最淤皮嘅一刻,竟然畀我撞著一個日港混血兒,簡直就好似遇到女神一樣啊。
多得嗚咪幫手,我先可以順利咁點餐。上飲品時,佢帶住我一齊唸日文咒語,好好玩;送蛋包飯時,我叫佢喺碟飯上面寫自己個名,結果佢寫咗個中文字「海」字。我先至明白到原來嗚咪呢個日文係海咁解。
好可惜,嗚咪識嘅廣東話有限,我地嘅交流都係一句起兩句止,好快佢就走咗。我一路爬飯,一路偷望嗚咪,見住佢同其他主人,用日文有講有笑,心裡面就好嬲自己唔識日文。如果唔係,就可以留住嗚咪,同佢傾多幾句,話唔定可以做埋朋友,再之後……唉,似乎諗得太多喇。
食到最後一啖,見時間都好晏,再唔出發去機場就趕唔切,於是就搖鈴準備埋單。嗚咪好快就過咗嚟,但佢手上拎嘅唔係帳單,而係一部即影即有相機,示意我同佢兩個一齊合照。結果張單當然甘啦,但可以拎到張相做留念,上面仲有嗚咪親筆寫嘅留言(雖然果刻睇唔明),我就覺得幾貴都值。
埋完單後,嗚咪企喺門口,笑住咁鞠躬送我離開,我點點頭示意,講咗一句拜拜,就帶住悔恨,離開呢個夢幻之地。
返到香港,我第一時間報咗日文班,經過三年嘅艱苦奮鬥,我總算學識同日本人簡單溝通,仲漸漸對日本嘅文化、歷史產生興趣。之後喺陰差陽錯下,入埋香港嘅日資公司,實行邊做邊學日文。呢條路,喺我去日本旅行之前,又點會諗得到呢。
今日,我又再次來到東京。一落機,我就即刻搭電車衝去秋葉原,搵返之前去過嘅女僕咖啡店。坐低後,我左望右望,見唔到嗚咪,於是喺銀包拎咗我地兩個嘅合照出嚟,問吓其他女僕佢邊日會出現。點知其中一個女僕話,嗚咪上個月已經辭咗職。
只能夠好老套咁講句,有緣無份。
雖然無機會再見,但對於呢個改變咗我人生軌跡嘅人,我都想隔空祝福佢,希望佢喺呢個唔易搵食嘅城市,可以帶住笑容咁生活落去。
我望住張相,用廣東話細細聲讀出上面嘅字︰好高興認識你,多謝!
(文章為港語學第三屆廣東話徵文比賽參賽作品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