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塘咀,我第一次聽呢個地方係李碧華筆吓嘅胭脂扣。風花雪月嘅金漆招牌,咸豐年前早就游水過咗對面海。我諗有睇梅艷芳同張國榮主演嘅電影嘅話,對於石塘咀嘅來頭應該唔會陌生得去邊。至於今時今日嘅細路,又有幾多個噏得出呢笪地方嘅前世今生係點樣一回事呢?
只要揭吓書搵吓資料,查實唔難耖到呢個社區蛻變嘅經過。講古我就無謂譖氣,反而舊陣時嘅娼妓行業,淋淋瀋瀋嘅俗語更加值得我哋回顧。雖然呢啲詞語唔再啱家下嘅社會環境,但係背後印證咗廣東話鑄字其實有幾咁接地氣。往時,大大細細嘅黃色架步成行成市,但畢竟嫖妓係親密同隱私嘅行為,委婉語呢個時候就大派用場,無論對嫖客定係妓女點都少咗一份尷尬。例如「捐燈籠底」,舊日嘅妓寨門前一定掛上燈籠裝飾,嫖客入去幫襯都會一定喺燈籠底吓經過,所以呢個詞就用嚟借代嫖妓。仲有「乾煎石斑」,妓女特登叫嫖客攤喺床上乾等,捵床捵席就好似一條乾煎石斑。十二少喺電影解釋道:「你哋班阿姑最鍾意叫人苦等,肝火大發又唔敢發出嚟,美其名為『乾煎石斑』喇」。
單係兩個行話,經已睇得出廣東話點樣將日常生活最直觀嘅細節,變成㜺鬼啜核嘅俗語。再睇返今日嘅潮語,例如「吐槽」同「顏值」,你都不得不佩服呢種語言全球化嘅大膽嘗試,嗰處攞句日文,呢邊擸句閩南話,唔爭在再歐化一啲,咁樣就倒模生產咗一批嘅流行語。其實,語言即係生活,生活亦都嚟自語言。我哋平時口講同手寫嘅嘢,冚唪唥都係嚟自我地最熟悉嘅生活習慣同場景,之後一傳十十傳百,就變成人人口中嘅語言。所以,由塘西風月衍生出嚟嘅「史前遺物」,乜唔係更加值得我哋反思廣東話所觀察嘅精萃咩?
與其我係到無病呻吟,倒不如自己親身打個白鴿轉仲實際。由金鐘太古廣場搭到去屈地街站落車,電車嘅旅程比起也斯所描述嘅仲要長得多。夾住屈地街嘅係一迾又一迾嘅唐樓,成條大街都係總有一間喺左近嘅大牌連鎖店,沿路直行時不時都有幾滴冷氣機水滴中頭殼頂。至於行到㞘,對上就有左彎右曲嘅山道天橋。我諗,居民一打開個窗,只係聽到人聲車聲互相掩蓋,只係見到石屎森林不斷延伸,嗰種壓迫感直迫泰國嘅鐵道市集一樣,想抖啖大氣都難。而家嘅石塘咀,莫講話殖民時代嘅風塵記憶,連一年前嘅時代痕跡都已經洗刷得乾乾淨淨,剩低嘅只係一式一樣嘅街道。唔通真係無嘢值得觀察?
梗係唔係喇!我哋並唔係無嘢去觀察,只係懶得去觀察。我企響德輔道西嘅電車站,岳高頭再望一次,睇到陸陸續續翻新緊嘅唐樓外牆。唔知道佢哋髹上新油漆之前,捱咗幾多年先等到被翻新嘅呢一刻?甩皮甩骨嘅係因為唔想冚住外牆鏽跡定其實都只係條「乾煎石斑」?至於新簇簇嘅,又鍾唔鍾意改頭換面嘅自己?放眼成個中西區,無論係熟悉定係陌生嘅社區都好,我哋不妨停落嚟眈天望地,問吓問題,相信任何時候都總會有洗唔走冚唔住嘅蛛絲馬跡等你發掘。